龙形象不失为恰当的选择

随着甲辰年的临近，我们在关注新一轮龙邮票的同时，也会回望之前发行的龙邮票。12年前的这个时候，因为生肖龙邮票，他一度成为聚焦的热点、舆论的中心。

2012年1月5日发行的《壬辰年》邮票，是第三轮生肖中的第9套，图案为一条金红相间的蟠龙腾空而起，尖牙利爪，圆睁双眼，一脸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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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这套邮票的设计，陈绍华没有回避邮票还未发行就坐在风口浪尖，遭遇一连串的“争议”。

在《壬辰年》邮票尚未正式撩开面纱时，有先行“剧透”者，一睹其形象面目便发起了热议，甚至是质疑：“这个造型看起来很不愉快”，“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在怒吼！向谁发威”？“霸气外露，太过张牙舞爪，与过年的喜庆气氛不符”……

陈绍华信手从网上搜索了一下，好家伙，质疑与不解竟然占据了舆论主导位置，甚至夹杂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当然，也有人对其表示了支持，给出了力挺声音：“我觉得这图案挺好的啊，咱们国家强大了需要这种霸气。再说，龙是什么样一直颇受争议，毕竟它是个虚拟动物……”

这也难怪，毕竟邮票还没正式发布。身为设计者，陈绍华也没有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阐述自己的设计意图。他认为，图形毕竟不像语言文字那样能传达明确的思想，容易让人误解，甚至会反解。

一网友在新浪微博上提问说：“据说是采用龙袍的形象，感觉似曾相识，有点像1878年中国发行的第一枚邮票大龙邮票，只不过您这次设计的龙邮票比大龙邮票更凶了一点。”

陈绍华认为所提问题比较有代表性，于是便做了四点简要的答复：一、不是所有的设计都需要创新，选择也是设计；二、公共产品的设计，要与现实生活应景，传统题材亦然；三、龙是十二生肖中的神，神不能随意更改异化（如现代化、卡通化）；四、在民间，龙的主要功能是辟邪，驱魔避灾降福，故凶也。

坚持己见最终说服评委

知道陈绍华设计生肖邮票情况的人可能清楚，他能参与到生肖邮票设计中来并最终画了5套，完全是“无心插柳”。第三轮生肖邮票启动后，他是被邵柏林先生“圈定”参与竞选的设计者之一，最终没有辜负前辈们的希望，设计的《甲申年》为第三轮生肖邮票带了个好头，接下去，又设计了《丁亥年》《己丑年》邮票。

谈及当年《壬辰年》邮票的设计，他记得也是和前面的猪邮票与牛邮票一样，属于临时救场，只不过稍好些是在时间上略宽裕点，有一个多月。

最初，陈绍华的草稿被评委们否定了，意见主要有两条：一是不够创新，二是不够祥和。希望他重新考虑，将龙的形象塑造得现代一些、慈祥一些、年轻一些。

但凡搞艺术的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对于这两条意见，陈绍华不能苟同，他甚至认为评委们对传统的龙文化缺乏深入了解和思考。“固执己见”的他，对评委们的意见和要求郑重其事地作了回复。

首先，“创新”问题。在他看来，不是所有的设计都必须创新，尤其是“龙”这个已经约定俗成的精神图腾，它有7000多年的历史了，到了我们手里，这个龙脉不能断。特别是邮票，这是承载一个国家文化历史的基本载体，它只能继承和完善，而不能创新。放在其他场合可以创新，哪怕是奥运会搞个创新的卡通龙吉祥物都可以，因为那是一个临时性的活动，而邮票是国家的文化沿袭的主脉络，不能随心所欲地创新。

第二，“祥和”问题。几千年的龙文化精神核心就是象征皇权的威严，在历代的龙纹样里不可能找到一条笑眯眯的龙，所以要求龙邮票表达祥和气氛是与龙文化核心内涵相悖的。另外，龙的形象在民间往往是作为辟邪的功能来使用的，降魔驱邪，也不可能是祥和的形象。

在陈绍华对评委的意见作了回复后，邮票发行部门有关负责人约他进一步沟通，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进一步阐明自己的设计意图后，邮票发行部门认为他说的有道理，邀请专家、学者们从不同角度进行了探讨和交流，最后大家达成共识，明确了图案基本方向和基调。在图稿的造型和视觉、色彩及工艺等方面，印制局有关负责人和设计师们也提出了许多很好的建议，最终的打样效果大家都很满意。

不失为一个恰当的选择

大家都知道，十二生肖中，除了龙之外，其他的都可以在现实中找到对应的动物原型。唯有龙，作为中国文化中特有的产物，在生肖系列中是想象物且有最独特的个性。陈绍华介绍说，从早期红山文化玉猪龙的温润到秦汉时期云龙的灵动，直到明清时期蟠龙的威严，认真而仔细地思考龙这一形象，就会看到从远古走来直到今天，龙在形象上的不断演变。延续5000多年的龙图腾崇拜，到最后已经演化成为中华文化的代表。

威严感和神性不断强化的龙，一方面表现着力量与权威，另一方面也代表着辟邪和吉祥。在设计中，表现出龙和其他所有的生肖都不一样的权威、神性以及辟邪的含义，他认为至关重要。

具体到《壬辰年》邮票的设计，陈绍华在基本构型上参考了明清蟠龙的造型，这也与中国第一枚邮票——大龙邮票的形式有某种程度的呼应。蟠龙造型是古代龙图形发展到巅峰时期的“正宗造型”，甚至连盘绕角度、鳞爪造型都有严格的规范。他说：“选取蟠龙造型，正是希望凸显出中国作为世界大国的崛起这一历史事件所带给人民的精神气度。”

结合前面已经发行的两套龙邮票，陈绍华解析说，1988年正值改革攻坚，第一轮生肖龙邮票采用中国民间年画剪纸等手法，刻意回避龙的威严感；2000年国家提出韬光养晦的理念，第二轮生肖龙邮票以书法和秦汉龙纹作为基础，透出的更多是飘逸和灵性；第三轮生肖龙邮票时值2012年，也是中国快速发展30年后迎来的新一个龙年，作为在世界上有主要影响力的大国，中国正迎来民族自信的重建。

陈绍华忆及当时的情形说，当时社会上也有很多关于2012年的灾难传闻，而中国人传统上也认为龙年是大变动之年。作为中国神兽的代表，《壬辰年》邮票上的龙形象不宜做得太过温柔可爱，因为这不是大多数中国人心中龙的形象。他认为，如果过多地强调亲和力，会削弱龙的基本文化特性，也未必符合当代中国人的心境。

“从威严神力，再到代表中国的自信，一个刚猛而有力、威严而自信的龙形，不失为一个恰当的选择。”12年过去，陈绍华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认为当时的设计构想与图形方案没有问题（除说明外，附图为《壬辰年》邮票设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