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江海波 广州报道
广东行政审批改革终于破冰。
8月22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取消和调整314项部门行政审批项目，并特别批准广东省在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方面“先行先试”。
这意味着，原来各种借口“上面有规定不能改”、“与中央政策抵触”而“拒绝放权”的行为，将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振振有词。
早在今年两会期间，广东省委书记汪洋与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在广东代表团小组讨论有关政府放权改革的阻力时，就表示“如果法律有障碍，我们一起去‘上访’解决”。汪洋认为，今天的改革之所以推进困难，就是因为许多改革涉及到了一些部门利益，并且这些利益“搞得不好会影响到中央各部门”，他希望广东的改革能够得到中央各个方面的支持。
广东获先行先试“特权”
当天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在以往工作基础上，再度取消和调整314项部门行政审批项目，其中取消184项、下放117项、合并13项。令外界颇为关注的是，此次会议特别批准广东省“十二五”时期在行政审批制度改革方面先行先试，授权广东省对国家行政法规、国务院及部门文件设定的部分行政审批项目在本行政区域内停止实施或进行调整。
据了解，广东省分别于2000年、2002年、2004年、2009年进行了四轮行政审批事项清理，取消和调整了2300余项审批项目。“尽管如此，各方要求进一步清理审批事项的呼声仍然不断。”广东省编制委员会办公室(简称省编办)一负责人对本报记者表示。广东省编办是广东省“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牵头单位。
7月17日，广东省委、省政府下发了《关于加快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意见》，并于同一天公布了2012年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事项第一批目录，明确取消的行政审批事项达179项、转移事项55项、下放事项115项、委托事项5项。
据广东省编办介绍，涉及地方性法规的第二批事项目录正在按程序报批，将于近期公布实施。“在国务院批复我省先行先试事项后，第三批事项目录也将很快公布实施。”
据了解，在这场改革中，广东把2009年后新增的审批事项及日常管理中具有审批性质的事项全部纳入清理范围，共对1120个事项展开全面清理。“对这些改革事项，省长朱小丹亲自一一审核，各位副省长多次召集各部门开会协调改革的焦点、难点问题，逐一予以落实。有的审批事项是今年刚设立的，这次清理又把它取消了。有的部门形容这简直是翻箱倒柜，竹筒倒豆子，几乎没留下任何改革死角。”省编办相关负责人如是说。
书记省长联名请求
出口放缓、发展面临转型是当前广东面临的重大课题。
今年3月的全国两会期间，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在广东代表团小组会议上表示，广东目前正在进行政府放权的改革，但这项改革的推进遇到了很大的阻力。
汪洋坦言，当前政府放权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会触及现有的法律法规，“现在的问题是，法律法规规定了部门有什么权力。各部门说，我们也愿意放，但规定认为这个权力是我的。”他表示，有的法律规定使部门利益法律化。“我们最近正在和国务院有关部门联系，从法律上突破。”
据知情人士透露，汪洋的困惑在两会期间向国务院有关方面反映之后，国务院几位主要领导当即口头表示支持广东改革。
此后，汪洋与广东省省长朱小丹还联名致信国务院领导，恳请允许广东在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中先行先试。据省编办介绍，广东方面的请求得到了中央的大力支持，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国务委员兼国务院秘书长马凯等领导分别作出重要批示。
因广东索要“改革特权”涉及诸多中央部门利益，如果不能逐一化解，推进必将遇到许多或明或暗的阻力。“为此，国务院副秘书长尤权亲自组织召开国务院各部门协调会，中央各有关部门特别是国务院办公厅、监察部、中央编办、国务院法制办、全国人大法工委也都给予了鼎力支持。”省编办负责人表示。
改革难度巨大
“从他们手里削权，简直是割他们的肉。”一位参加多次内部会议的知情人士如是评价这项改革的难度。
一项数据显示了这项工作的艰巨性。据广东省编办透露：最近半年来，为了拟定《关于加快转变政府职能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的意见》，整理形成《广东省人民政府2012年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事项目录》，广东省编办共召开相关会议200多场，征求意见专题座谈会20余场，与部门协商900多次。
早在去年年底，广东为了使得这项工作顺利推进，就专门成立了由专家学者及老领导组成的“省转变政府职能决策咨询委员会”，中国体制改革研究会副会长黄挺是六位委员之一。据他透露，广东省今年首次公布的第一批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事项，外界看到的是一张目录公告，背后则是反反复复的“扯皮”。“有些部门仍然以各种理由拒绝放权，理由基本上都是上面有法律规定。”
黄挺表示，“其中一项涉及成品油事项的审批，省发改委就为此反反复复交涉，来回了好几次，甚至以国家能源安全、关系民生为理由试图拖延。省教育厅的一项审批事项也是如此来回了好几次。据我所知，在进入决策咨询委员会之前，广东省编办已经为这些事情做了好几个月的工作，反反复复沟通协调。”
黄挺说，之所以这么困难，主要还是利益问题。审批制度是计划经济的产物，不适应当前经济社会的发展，而且容易滋生腐败问题。“一些部门不愿意放，就是因为有好处。”
黄挺还发现，“前几年取消的一些审批项目，现在又出现了，甚至不到几个月就恢复了。有些则变着方式又复活，如母目录取消，子目录则保留，或者合并到其他项目中去等等。”
华南理工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政府绩效评价中心主任郑方辉认为，“政府职能转变的核心在于政府‘应该干什么’，它应当把许多权力退出来给社会中间组织，并加大培育社会组织的发展。政府权力的特征是单一的、垄断的，它自上而下，具有统一性，而不像社会组织那样因为有竞争而充满活力。”
一位政经观察人士则认为，从公布的数据来看，从中央到地方的审批项目已经取消调整了大约七成，表面上看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剩下的才是‘精华’，它将触及一些部门的核心利益，也是改革的难点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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