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一丹
静国松案或只是开始 一汽反腐再显国企体制缺陷
山雨欲来风满楼。
就在一汽-大众的汽车销量问鼎月度冠军之时，原本应站在红毯上接受祝福的一汽-大众，却因为被爆出内部经济案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近日，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副总经理静国松，因为经济问题被纪检部门带走调查。目前的调查结果显示，其涉案金额达3000万元。而在静国松被调查后不久，其下属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大客户部负责人从高空坠下死亡。一汽-大众官方已承认此事，但没有说明具体原因。目前，中纪委吉林办事处及长春警方仍在对此案进行调查。
据了解该案内幕的人士介绍：“静国松案只是个开始，由此揭示的一汽集团内部权力寻租利益链条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权力下的阴霾
对于静国松涉案一事，一汽-大众官方态度非常谨慎，仅表示：“静国松的确在被调查，但尚未定案，我们不方便对此做进一步的回应。”
一直以来，静国松受到一汽－大众体系内的重用。1997年，静国松进入一汽-大众成为销售员，因业绩突出在2001年被提升为区域经理，2002年，担任一汽-大众区域首席执行经理。2006年，主管一汽-大众销售业绩最为突出的北区，2007年被提升至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副总经理。
在副总经理的位置上，静国松的权限包括一汽-大众各个大区的车型分配及买断车、试验车等车型的销售分配。据记者了解，近两年，由于一汽-大众产能不足，奥迪和大众品牌的车型分配对经销商而言尤为重要。据悉，一家4S店的销售顾问会直接将销售车型分为三个等级：A档有现车、B档在途销售和C档客户交订金、订单销售，C档车多为紧俏资源车型，销售总监会根据销售计划与车企总部协调，而协调环节往往会发生利益关系。
静国松就是直接负责车型资源分配的关键人物；并且，买断车、试验车批发给经销商的价格非常低，也能够帮助经销商谋取暴利。同时，由于一汽-大众频频赞助各大活动或赛事，每年，无偿提供给活动主办方的用车在活动结束后会回收至一汽-大众销售公司，这些车型资源的出售也由静国松负责。
据《中国经营报(微博)》记者了解，此次静国松被调查，还与奥运期间大众提供的数百辆奥运用车及数年来一汽-大众试验车的出售有关系。2008年，一汽-大众为奥运组委会提供了数百辆奥迪及大众VIP用车，奥运结束后，静国松将这批奥迪车以低价出售，涉嫌收取回扣。据记者了解，虽然一汽-大众销售有限公司为中德双方的合资公司，但静国松的主管领导均为中方人员，目前，尚没有证据表明德方可能涉案。
复杂化趋势
“本案案发的原因是中纪委接到举报，举报材料内容详实、数据详尽，引起了中纪委的高度重视，但因为静国松的级别未达到中纪委亲查的标准，因此将材料转至中纪委吉林办事处，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涉案金额越来越巨大，涉案人员级别越来越高，此案及引发出来的案件已经不是中纪委吉林办事处所能管辖的范围。”了解本案的内幕人士告诉记者。
在一汽的体系内部，在静国松之上，还有四个层级的领导，多达十余人。而静国松案已引发了中纪委对从一汽-大众销售公司到一汽集团的多名人员的协查，中纪委试图排查清楚是否存在权利寻租的利益集团。
“此事非常复杂，牵涉面甚广，目前，一汽-大众及一汽集团涉案人员已经达到10多名，因为可能涉及一汽集团高层，已经超出了中纪委吉林办事处的权限，目前，中纪委四局已经介入本案。”一位了解本案的消息人士告诉记者。
“复杂”是了解本案的内幕人士的一致感受。据记者了解，除了静国松本人涉嫌受贿外，另有4亿元发票开具不规范一事也正在排查中。
静国松所在的一汽-大众销售公司隶属于一汽-大众有限公司，而一汽-大众有限公司是一汽集团的控股子公司。每年，一汽集团财务部门下属的审计部都会对下属子公司的财务情况进行核查和审计，但此前一汽集团的财务部门并未对静国松案中存在的发票问题做出反应。
截至记者发稿时，一汽集团拒绝对上述说法发表回应。
体制的难点
尽管静国松案目前尚未定案，但一汽集团管理体制上的问题已经跃然纸上。
以静国松为例，当静国松出售试验车或活动用车时，并没有一个必须彻底执行的标准制约汽车出售的价格，在这些低价车出售之后，也缺乏一个系统的标准评估是否存在低价贱卖的可能。
“硬性标准执行不彻底、决策随意性强是滋生腐败的温床。”一汽-大众一位内部人士告诉记者，“比如，虽然一汽-大众规定试验车的出售不得低于市场售价的8折，但只要静国松提供了继续降价出售的理由，他的领导就不会继续追问。这就是硬性标准执行不彻底的表现。”
在缺乏硬性标准限制权力膨胀的同时，一汽集团的纪检部门也无法完全发挥监督、检查的作用。一位了解一汽集团组织架构的人士向记者介绍了一汽集团的纪检系统运作的难点：一汽集团的纪检系统由一汽集团党委副书记分管，如果他要排查一汽-大众可能存在的问题，就必须通过与其同级别的主管一汽-大众的一汽集团副总经理沟通了解，但由于级别相同，一汽集团的纪检委书记没有强制该副总经理配合的权力。
有业内人士表示，从这些年的实际情况看，国企或央企推出的各项改革措施，更多的是满足于量的扩张，而不是质的变化，更多的是考虑规模的扩大，而不是竞争力的提升。在企业核心技术能力、内部管理流程等方面，国企需要提升和改善的地方还有很多。
据记者了解，管理体制的问题在大多数国企和央企中都存在，但一些成熟的跨国企业已经具备了成熟的反腐体系能力。
“丰田强调硬性标准和数字化考核，任何决策必须遵循硬性的标准，没有任何妥协的借口。并且，在丰田的体系中，有一个特殊的职务就是督察。比如负责公关市场的总监、负责渠道扩建的副总经理之上都设有督察的职位，专门监督该部门的运作是否符合规范、杜绝权力寻租的可能。”丰田(中国)内部人士告诉记者，“督察的级别高于部门负责人。业务主管在做任何决策之前都会将公司利益放在第一位，否则督察就会对他不利于公司的做法提出警告。”
IBM前汽车行业总监王继华告诉记者，“丰田的管理体制在防止腐败方面抓住了两个关键点：第一，权力的使用必须遵循绝对的规则；第二，督察的权力大于部门负责人。但是在传统的国企中，很难实现这一点，大部分国企的硬性标准都会服从于人情等各种外来因素，并且大部分老国企的纪检部门负责人都不拥有高于企业业务部门负责人的权力，很难发挥反腐的效果，要改变这种情况还需要政府推动企业重建现有的企业组织架构、引进先进的商业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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